第二十二章 狐仙大人

我知道，在農村向來有這種規矩，給這些所謂的大師磕頭，是表示大恩無以為報的意思

這次老頭不但治好了啞子，而且還把他兒子的命給救了回來，算是他們何家的大恩他了，可是老頭卻是連一分鐘也沒有收。

磕過頭以后，啞子才在我給他搬的凳子上坐下，然后結結巴巴地對老頭道：“張……大師，這次……真的……是多虧了您老人家，不但……治好了我的……啞病，還……救了小言?？墒恰⊙浴蛱焱砩稀灰箾]睡，整個人……很煩躁，在屋里……轉了一夜。大師，他……會不會……有什么……問題呀?！?/p>

這么些年不說話，啞子的病雖然被老頭給他治好了，但是嘴還不是很利索，看來要經過幾天的練習，他才能向正常人一樣說話了。

昨天老頭就說，何惠言的惠魂丟了，所以雖然把他救回來了，但是他可能會瘋或者癡呆。

想必昨天晚上啞子一家都沒有睡好，看著自己的兒子不睡覺，想到老頭給他們說的話，心里焦急，所以啞子媳婦這才一早就打發自己的老公來我們家，看看能不能求老頭把何惠言完全治好。

聽了啞子的話，老對卻是微微一笑，似乎這一切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，而他也有了應對之法。

“好了，我知道了，小言的事我會去處理的。你先回家吧，等到晚上，小言就會恢復了?！?/p>

啞子自然又對老頭一番千恩萬謝，然后回家了。

我爸做好了早飯，我們吃過以后，老頭讓我跟他出去。

我問他要去哪里，是不是去處理何惠言的事，他只說讓我跟著就行。

昨天那個小黑告訴我們，他和何惠言在山上遇到了一個小女孩，說那個小女孩看起來很不正常，眼睛全是白的，小黑說自己覺得她不是活人。

我卻是覺得，也許是小孩子當時嚇傻了，才會有這樣的想法。

以前我們就經常聽說，有人晚上在外面走路的時候，會感覺到后面有人一直跟著自己，然后就嚇得一溜跑回家，而身后的人卻是會一直跟到家里。

等回到家里才發現，其實只是自己腳上沾到了塑料薄膜，所以一走路身后就會傳來“沙沙”的聲音，被當成了有人跟在身后。

農村里經常有人會說自己遇到了鬼，其實百分之八九十都是看花了眼，或者自己心虛所致，世上哪有那么多的鬼？

當然了，也不說絕對沒有，只是說很少而已。

說不定，小黑和何惠言在小河邊上遇到的那個小女孩，只是鄰村誰家的孩子，或者走親戚路過那里的人帶的小孩也不一定。

所以我以為老頭一定是帶我去鄰村打聽誰家有昨天那樣的女孩子，想不到他竟然帶我來到昨天我們找到何惠言的小河邊。

然后，老頭就在小黑所說何惠言暈倒地方，仔細觀察了半天，又蹲在地上，似乎想從地上找出什么痕跡。

最后，老頭甚至直接爬到了地上，鼻子不停地聳動著，似乎在嗅著什么氣味。

然后老頭站起來，對我道：“走，上山?！?/p>

我問他，不去找那個小女孩子，上山干嘛，老頭道：“去找狐仙談判！”

狐仙？

難道說昨天的那個小女孩，是狐仙幻化的？

我撇了徶嘴道：“原來我們這個山里竟然有狐仙呀？既然知道是它在作怪，直接搞死就算了，還去談什么判？”

老頭橫了我一眼道：“你說搞死就搞死？都可以蠱惑人，而且還能拘人魂魄了，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搞死的嗎？弄不好，會帶來無窮的禍患。這些有道行的妖仙，都是要感念天道的，它們絕對不會輕意害人，這事一定有內情，我們去找那個狐仙問清楚情況，不能隨便動殺心?！?/p>

聽到老頭這么說，我也不好多說什么，可是一邊跟著他往山上走，一邊嘀咕：“當時我出生的時候，你不是都引了一道天雷下來？連天雷你都能引下來，還怕一個沒有完全得道的妖仙，真是越活越倒退了?！?/p>

老頭不耐煩地回頭瞪了我一眼，沉聲道：“你磨嘰什么呢？快點上山，不要再胡言亂語了！”

老頭一發火，我就不敢多說什么了。

老頭就是這樣，雖然平時會和我開開玩笑什么的，但是真認真起來，我還是有些怕他的。

我不敢再多說什么，就跟在老頭的后面，他一邊走，一邊不時低頭向路兩旁的草叢里嗅著。

如果是狐仙的話，它走過會留下氣味，老頭正是按著氣味來追蹤它的。

我們沿著山坡越走越遠，很快就來到了一片密林處。

這里樹木茂盛，花草叢生，不時有野兔斑鳩比我們身邊經過，這些野物把氣味全搞亂了，老頭站下身形，似乎失去了追蹤的線索。

老頭站在原地，轉動身體，四處巡視著，忽然對我道：“跟著我！”

然后，他就向旁邊的一棵大樹走了過去。

這是一棵槐樹，樹頂上的枝葉十分稀疏，半邊已經被雷劈掉，樹身黝黑，露出蒼勁的樹干，滄桑感十足，最少也有幾百年的歷史了。

可是即使被劈掉了有三分之一，這棵樹也有三人合抱粗，讓人看了不禁感嘆生命的勉強。

嘴角含笑，很顯然認定這棵樹應該就是狐仙的藏身之處。

目光跟著老頭的背影，我看到在大樹一人多高的地方，有一個半米多的樹洞。

我心中一喜，知道老頭的判斷沒錯，便跟在他身后向大樹走過去。

離大樹還有兩三米，一股強烈的騷臭味撲面而來，我忍不住捂住鼻子，差點吐出來。

老頭對我道：“十有八。九，那個狐仙應該就在這里?！?/p>

說完，老頭站定身形，向著樹洞的方向抱拳一揖，恭聲道：“不知道是哪位狐家仙人在此修煉，小人這廂有禮了！”

民間傳說，狐、黃、白、常四仙是保家安宅的，輕意不會害人，所以民間對它們十分尊重，老頭現在有求于人，又不敢來硬的，所以說話也是十分恭敬。

叫一了遍，樹洞里沒有任何的動靜，又叫了一遍，還是靜悄悄的沒有反應。

我還以為老頭搞錯了，或者人家狐仙出去找吃的了，并想開口讓老頭進洞里看看，狐仙到底在不在。

可是老頭又叫了一聲，我感覺到眼前一花，已經多了一個全身雪白，沒有一絲雜毛的狐貍。

在白狐出現的時候，我聽到耳畔傳來一陣“吱吱”的叫聲，似乎有無數小狐貍，在四面八方的樹間叫著。

我雖然生在這個山村里，可是一直生活在城市，見到一只狐貍還罷了，聽到那么多的狐貍叫聲，心里不由一陣發毛。

老頭卻是十分從容，對白狐又是一揖，笑道：“狐仙大人，有幸見到你，甚感榮耀?！?/p>

白狐卻是四肢著地，一對琉璃一樣的眼珠一動不動地瞪著我們，輕輕搖著尾巴，不叫也不動。

叫了一聲人家狐仙大人，可是白狐并不領情，連我都替老頭覺得難堪，可是老頭卻是絲毫也不以為然，而是接著自顧自地道：“狐仙大人，我看你似乎也快要到化形的境界了，知道你急需修行，可是你這么深的首先，一個小孩子的魂魄，也不夠你塞牙縫的呀，對你修行并沒有什么補益。再說了，孩子畢竟是無辜的，我打聽過那天的情形，他們并沒有冒犯你。這樣吧，不如我們做個交易，你看看自己有什么要求，我們盡量滿足，你就把那個孩子的魂還給我們吧?！?/p>

在老頭說話的時候，白狐的眼睛一直定定地盯著我們，我似乎能從那對琉璃一般漂亮的眼睛里，看到一絲人類的感情。

老頭說完以后，就靜靜地站在那里，似乎等白狐表態。

良久以后，我就聽到耳邊有個聲音道：“我知道你回來了，所以想見你一面。我這么做并沒有什么惡意，也不想傷害那個孩子，只是為了和他結個善緣?！?/p>

知道我回來了，想要見我？

我不明白，這只狐仙為什么要見我，再說，它要見我為什么不去我們家，卻要把那個孩子弄成那樣？

似乎知道我心里的想法，我耳邊的那個聲音又道：“我現在不是原來，不能輕意進入到人類居住的地方。你們村里每家都貼著門神，而且很多人家還供著家仙，如果我進入村子，會被他們看成對他們的挑釁，引起不必要的麻煩?！?/p>

在白狐對我說這些的時候，聲音就好像是在我的耳朵里面響起，直接傳到我的腦海里，并不像是從口里發出的。

然后，白狐又轉向了張五行，我聽到耳朵里的聲音道：“你不認識我了？”

老頭感到十分疑惑，很明顯他并不記得自己見過這只白狐。

于是，白狐的聲音又在我耳朵里響起，它提示道，當初我出生的時候，老頭曾經在村外見過他一面。

于是，老頭的記憶瞬間被拉回到二十年前，終于想起了當年那一幕。